Things we don't understand
※架空，新舊雙黑，主敦芥。
※舊雙黑的部份請參考>Morning Disaster<
《Things we don't understand》
1.
中島敦第一次見到芥川龍之介時，後者正站在地鐵站的自動售票口前，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瞪著密密麻麻的路線圖，完全無視後面等得焦急的排隊人潮。
中島看了眼躁動不安的人群，秉持著一顆說好聽點見義勇為難聽些愛管閒事的心熱情地上前詢問。
你要去哪一站呢？
那人偏過頭來，頓了一下。中島笑臉擺了好一陣才聽見他說出一個站名。
聲音真好聽啊。中島敦想。
你要去另一邊買才行。中島敦指著右邊說。這一站都營地下鐵才有到喔。
芥川才剛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色，中島敦立刻就自告奮勇地說要帶他去買票。
面對如此熱情的陌生人，芥川下意識想拒絕，但中島敦露出的神色是那麼真誠，明亮透澈的鎏金色眸子滿懷期待地望著他讓他有些招架不住，最後他吞了吞口水，安靜地點頭。
好些日子以後他經常想那天自己怎麼點頭了呢，這一點頭居然把自己一生都給賠了進去是當時的他始料未及的。這個中島敦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偏偏他還有本事在把芥川龍之介弄得亂七八糟以後對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人哭哭啼啼讓他對自己負責。
芥川龍之介臉色之精彩這邊就不再贅述。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現在還不知道以後會發生這麼多事情的芥川龍之介在順利買到票之後向中島道謝。一接收到感激之情，中島立刻笑開了花，不客氣！
於是接下來一整天，芥川龍之介的心情都很好。好到他負責的歌手中原中也一見到他就抖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沒吃藥？中原中也把罩住耳朵的耳機取下來。
芥川充耳不聞：中也先生，新歌的進度如何了？
……。中也閉嘴，罩回耳機。
2.
他們的第二次見面，機緣起於中原中也把他收藏所有吉他上面的絃都換過一輪還是沒有靈感的第三十天。
他整個人癱在沙發上，逞強說要去海邊，去了海邊一定就能寫出來了。
做為經紀人的芥川在無奈之下只能把自家老爹的別墅貢獻出來給公司的搖錢樹寫歌。一聽見是老闆的別墅中原中也頓時吹了聲口哨，那可是全國最大娛樂集團老總的別墅啊，值得期待。
然而，事情看似順利，卻是有代價的。老總發話了，寫不出來就待到寫出來為止，Demo出來前哪也別去了。
於是芥川龍之介也跟著倒了楣，中原中也必須得專心寫歌，而生活起居總要有人顧的，這差事自然落到了身為經紀人的芥川身上。
沒有夜生活只能自斟自飲的中原中也簡直要抓狂，連帶的不喝酒的芥川那張面癱臉也差點要跟著破裂——順帶的也將對中原中也的崇敬之情消去了大半——中原中也的酒品差到令人髮指，兩個禮拜後他就把自己帶來的吉他全給摔了，包含寶貝得要死的限量版簽名Gibson Les Paul(中原中也酒醒後簡直後悔到想死)。
儘管代價如此之慘烈，但寫不出來就是寫不出來。
就這樣生不如死了幾天，轉機來了。
合作？中原中也挑高眉。
嗯，中也先生知道太宰治這個人嗎？
他哪位？中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光聽到名字胸中一股火就燒起來了。
現在很有人氣的新生代作家。
又是一個譁眾取寵的新人。
太宰治不一樣。芥川皺著眉頭抗議道。
芥川，原來你是他的書迷啊。
是的。芥川承認。太宰先生會幫你寫詞。
中原中也露出了厭惡的神色：小清新小文藝那種？
要是真的寫了您會唱嗎？
不唱。
很好，那請您留著明天和他本人溝通吧。
芥川，我覺得你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我的錯覺嗎？
是您的錯覺。雖然這麼說了，仔細看芥川龍之介額角的青筋在跳動。
——如果你每天都要照顧同一個醉漢的話，再多的尊重也會化為烏有的！
3.
隔天，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才見面沒多久就鬧騰了起來。在芥川龍之介還沒從與中島敦再相會的驚訝與一絲自己並未察覺到的竊喜中回過神來之前，那兩人就先被各自的老闆一通電話趕出門增進感情去了。
總覺得很抱歉呢。中島敦苦笑。
不，我們這邊才是，讓您見笑了。芥川欠了欠身。
不不不別這麼說。中島敦趕緊回禮。
真沒想到還會再相見呢！中島敦笑道，露出了一口可愛的小虎牙。世界真的很小啊。他說，有些感慨。
世界究竟該有多小才能讓他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讓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後又在遠離城市喧囂的這個地方重逢？
中島敦常說這是命運，而芥川龍之介面上不置可否心裡卻還是挺認同的。
他們在一起的那天，天空才剛要開始飄雪。
中島敦手搭在芥川龍之介的肩膀上把他按進屋簷，自己半個身體卻都露在外頭，看著面癱臉的芥川結巴了半天，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直到頭上肩上都覆上了一層雪。
芥川龍之介沒忍住，伸手撥開他頭上的碎雪，手還沒收回來就被握住了。
空氣冰涼，只有相觸的地方是滾燙的。
他在中島敦靠近自己的時候閉上了眼睛。
4.
一早必須接中原中也上節目，芥川一推開門就看見他掛彩的臉。
不用問也知道另一邊的太宰治只會更慘，以武力值來說，常年迷戀泰拳的中也確實比偶爾上上健身房的文青宰能打多了。
他把中也指定的咖啡放到桌上。
中島說，今天晚上吃火鍋。
……嗯。中也應道，把吉他背帶繞過脖子脫下來，這動作別人做起來沒什麼，換成他，渾身竟瀰漫一股漫不經心的性感。
在他把拒絕話語說出口前，芥川先說話了：太宰先生不會來的。
這是騙他的。事實上自己和中島敦昨天到市場挑了四隻肥美的螃蟹，中島一邊挑一邊說太宰先生剛趕完稿，該吃頓好的。
雖然平常在太宰治那兒受盡玩弄，但中島敦依舊很敬重他，那個中原中也口中亂七八糟的男人。芥川想起來，直到見識過本人之前，自己還曾經是他的書迷呢。
對於是否答應晚餐邀約，中原中也並沒有給予明確的答覆。嘴角的傷大概真的很疼，他說話的聲音比平常輕，也含混許多。
好險今天只是電台的一組節目，不用露臉。芥川熟門熟路摸出醫藥箱。
中也卻偏過頭去。
芥川啊。
路上，他看著窗外流逝的景色，突然喚了經紀人的名字。
你說人活著就活著，沒事談什麼戀愛呢。
芥川沒應聲，而中也也是不需要他接話的，他把車窗打開，開始抽煙。
芥川龍之介不覺得談戀愛有什麼不好。
至少在他與中島敦之間是如此。
今年是他和中島敦交往的第三年，上個月他們才剛剛開始同居生活。
一開始芥川很不習慣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做什麼都和自己一起，家裡原本單一個的東西都成了雙份的。回家時要說我回來了，早上醒過來還有人窩在懷裡睡眼惺忪地和自己道早安。
房裡，客廳，廚房，浴室。哪裡都是他。轉過身，他眼中是你，笑得就像你是他的全世界。
談戀愛有什麼不好。
他大概說出來了，轉過頭，中原中也一臉受不了的樣子看著自己。嗚啊，居然秀恩愛。
你才是。芥川想，那個語助詞明明是太宰先生專用的。
5.
在看見中也傷痕的同時，芥川就覺得會出事。但他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發展的。
幾天後他收到一封信，白底黑字，上頭蓋了紅框戳印，署名記憶診所。拿在手上時他就覺得不對勁，打開來看完饒是芥川心理素質再好也傻了，他丟下信函，撥電話給中也。
中原中也沒精打采地接起來。
中也先生，你——
芥川猛地想起方才於信箋上頭看見的文字，話音嘎然而止。
芥川？你幹嘛了？——芥川？！
芥川回神，清了清嗓子說，打錯電話了。
啊？！電話那頭的中也暴怒，這讓他聽起來有精神了許多。你小子劈頭就喊我名字這叫打錯電話？
安撫了半晌，任性的搖滾樂手這才甘心收了線。芥川一臉凝重地望著手機，從剛才自己的試探之中，他確信中原中也確實是不再記得身邊曾經有過太宰治其人。
『會來這間診所的人，想必一定背負著滿身傷痛才不得不選擇遺忘的吧。』信箋上的文字再次跳進腦海，他來不及多做思考便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中島敦回來了。
6.
原來是這樣。中島敦看完信之後比芥川想像得平靜許多。他說如果和太宰先生在一起讓中也先生這麼痛苦的話，忘記也許是好事。
可芥川不那麼認為，他微妙地感覺中原中也要是還留有那麼一星半點的記憶，此刻必定是懊悔不已的。但他什麼也沒說，這不是他需要思考的問題，同樣也不是中島的。
隔了幾天他回家，看見中島敦手上捏著一張紙時心裡咯噔一下。
小龍。中島回過頭來，聲音在顫抖。
那是一封信。無比眼熟的一封信。
太宰先生他……
別露出那種表情啊。
芥川想著，從中島手中接過信函，展開信紙閱讀，內容幾乎和上一次一模一樣，只是換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
中原中也與太宰治，中島敦無比崇敬的兩個人。他們剛確定關係時中島看起來比他們還要高興；見到中島難過得要命的樣子芥川就知道他們又大吵一架在鬧分手。
芥川常常會想，比起中原中也與太宰治，自己和中島敦實在幸運太多太多了，從相識到相戀一路一帆風順，彼此的性格不能說是非常合拍但一靜一動十分互補，這麼說雖然有些矯情，但他的確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的喜歡中島敦。那麼多的喜歡累積成愛，在他眼裡看來太宰與中也是相愛的，所以他更不能理解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要用如此殘忍的方式互相傷害。
是你真好。
你那麼坦率真是太好了。
芥川想，如果不是中島敦的話，依自己的個性，大概也無法和別人一起走到這麼遠的地方。
那晚他們躺在他們一起買的床上，被子底下十指緊扣，中島敦的不安感彷彿隨著那人體溫的流入漸漸被驅散了，他動了動身子，把臉頰貼在對方的鎖骨上。
小龍。他每說一段便在芥川身上留下一個吻。我想和你姓同個姓，身分證的後面寫著你的名字。
他吻他的臉頰：小龍，我喜歡你。
我愛你。吻上那總是微微上翹看上去隨時隨地都在賭氣的嘴唇之前，中島敦這麼說。
芥川在他溫柔的碰觸下閉上眼睛。他想這份感情得之容易，那是他們共有的幸運，而幸運是無法長久的，生活最終還是兩個人在過。當然他們也會爭吵，氣到不行的時候也想過分手，可最終芥川還是會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他有中島敦啊。
Fin
這篇其實寫好很久了卻一直沒來收尾，昨天心情好差，翻進來看見「你那麼坦率真是太好了」眼淚啪得就掉下來。
當下能說的話就好好說吧。別讓自己後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