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ocene

雜食,慎fo。
圖連沒有掛,打不開就是被牆了。

Climbing Up the Walls/白黑/END

2010年寫的舊文。

文筆渣。慎入。

 

正文

 

Climbing Up the Walls

4

魯路修臉上蓋著一本打開的書,半躺在落地窗旁,陽光最充足的地方。

是個相當溫和的午後,他拉開了所有窗簾,讓陽光四面八方照進整個書房,透過玻璃拆成七彩閃光,隨著灰塵飄盪在空中。

 

朱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睡著的皇帝,還有漫天飛舞的七彩閃光。

他的手從軟踏上垂下來,雪白袖口下露出的指節,白的近乎透明。

朱雀不用看都能在心中描繪出那雙手的樣子,白淨、修長,薄薄的皮膚底下青色的血管顯得特別明顯,突突地跳動著,彷彿可以聽見血液流過血管的聲音,是生命的歌。

朱雀並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看見魯路修。

通常這個時間,他都在自己的房裡,一個人下棋。

布利塔尼亞帝國的主人,睡著的樣子他看過好幾遍,像這樣安穩的,沉靜的,彷彿就像下一秒會透明在空氣裡,還是第一次。

朱雀皺起的眉頭,其中的苦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突然間,魯路修動了一下。

他曲起膝蓋,儘管只是睡夢中無意識的行動,還是讓朱雀不自覺後退了半步。

朱雀愣愣的望著地板上自己的腳,抬起頭,複雜的看了皇帝最後一眼,貓一般悄聲無息的出去了。

3

魯路修垂在軟榻邊的手動了一下,拿起原本蓋在臉上的書。

陽光有些刺眼,一時間還存有剛睡醒的恍惚,他坐起來,站起身時有些暈眩,是貧血造成的低血壓,以前只在早上剛醒來時會這樣,現在就連突然站起來也會有問題。

他遮住左眼,防衛一般。 

至少要活到執行計畫當天啊。 

然後他彎起嘴角,笑了。 

剛才他做了夢。

夢見了很多懷念的人,存在一個,沒有魯路修的世界。

魯路修‧V‧布里塔尼亞也好,蘭佩洛基也好,第十一皇子也好,學生會副會長也好,什麼也沒有,他完全不存在那裡。

他就只是看著。

看著他們笑,安穩又幸福的生活著。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然後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朱雀這樣說過。

愛會讓人失去一切,是很悲傷的東西。 

魯路修並沒有接話。

朱雀不需要他說話。

那時候的魯路修,邊聽邊輕輕的梳開娜娜莉奶油色的頭髮。

她躺在哥哥的腿上睡得很熟,小小的臉上,無憂無愁。 

他想自己會一輩子陪在娜娜莉身邊,替她遮風擋雨,娜娜莉就是他的一切,他會保護好她,他們哪裡都不去,也什麼都,不會失去。

回想到這裡,魯路修突然間,發覺這一切竟是如此令人發笑。

一開始他只是很單純的,愛著而已。

而如今他終於明白,愛這種東西,最終會毀了一切。

記憶中溫柔美麗的母親,小小的尤菲米亞頭上有他親手戴上的花冠,單純美好的夏莉,會長,莉瓦爾,尼娜,害羞著低下頭的羅洛,還有娜娜莉……他想好好保護在掌心裡的娜娜莉…… 

而如今的你們究竟,在哪裡呢?

 

2

 

朱雀連門都沒有敲就衝進魯路修的房間,他抓著一條手帕,一看見魯路修,便憤怒地抓住他的領口。

“這是什麼?”

“……手帕。”魯路修很鎮靜的回答。

“上面的血,是什麼?!”朱雀把手帕摔到地上,柔軟的布料在半空中便失去了力道,因而搖搖晃晃地落下,上頭鮮紅的血跡,狠狠刺進朱雀眼底。 

“如你所見,是血。”CC的聲音,朱雀轉頭,看見她輕巧地從窗台上跳下來。“魯路修的血。”

“怎麼回事?”朱雀瞪著魯路修。

“不關你的事,”他輕蹙眉頭,“這不會影響到零之鎮魂曲,我保證。”

CC似笑非笑地插進來,“你擔心什麼呢樞木朱雀,反正魯路修,總是要死的。”

朱雀似乎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他放開魯路修的領口,改走到CC面前,咬牙切齒地,“說、清、楚。”

“你真的以為GEASS是這麼好的東西嗎?”CC的聲音,嘲笑一般。“停止時間、控制別人、自由讀取他人心智──”

“CC,夠了!”魯路修阻止,想上前把CC帶離,卻被朱雀阻止。

朱雀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危險,“讓她說下去!”

“不。”魯路修盡量平靜的直視著朱雀,“不關你的事,我說過了。”

“說下去!”朱雀一拳揮向牆壁,碰的一聲,幾小塊碎石落了下來。

一片寂靜。

突然間,魯路修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激烈到像是要把體內的器官一併咳出來似的,連腰都無法克制地彎曲著,腳一軟便跪趴到了地上。

“又開始了嗎。”CC掏出手帕,蹲下來拍著他的背。

朱雀完全無法思考。

他只能瞪著CC在魯路修身上的手,還有手帕上、新染上的紅。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艷麗的顏色他並不陌生,可此時卻莫名地令他反胃。

好一陣子,咳嗽聲終於平息下來。

魯路修面色潮紅,仍在喘著氣。

好半晌,魯路修從懷裡挑出另一條手帕,先是嘴角、然後是手,慢慢地、優雅地擦乾淨。

朱雀走上前,幾乎是粗魯地把手帕搶過來,鐵青著一張臉,把眼前所見的所有紅色全部消滅乾淨。

“這個世界,其實很公平。”魯路修看了朱雀一會兒,笑了。

他看著血絲在潔白手帕上暈染開來,表情卻轉成似笑非笑的模樣,“我剝奪了所有人的意志,現在反過來停止我身體的機能,這樣不公平嗎。”

這種時候,居然還能這麼從容,為什麼?

朱雀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這完全是等價交換的原理。”魯路修說,“比如,羅洛的心臟。再比如杰里米亞卿,一半都是機械的身體。” 

“比如CC,再也不懂得愛任何人。

“像GEASS這麼方便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沒有反作用呢?” 

“怎麼了,朱雀,這些事不是你想知道的嗎?露出這種表情,會讓人覺得你其實一點都不想知道喔?”

“夠了。”朱雀說。

他不在乎──對於自己即使沒有零之鎮魂曲也即將要死去的事實,他一點都不在乎!

朱雀艱難地克制著自己,不要掐住他的脖子,想死是嗎,那我現在就,殺了你。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在乎?怎麼可以? 

“我不管你怎麼樣,但要是妨礙到計劃,我一樣會殺了你。” 

彷彿再多待一秒鐘都是折磨──朱雀轉身,快步地離開。

拋在腦後的空氣是如此沉悶凝滯,他覺得自己要瘋了卻不明白為什麼。 

不管怎麼樣,魯路修總是要死的。

這個事實針刺一般地紮進心口,尖銳地抽痛著。

 

房間裡,魯路修拒絕了CC打算扶他站起來的手,“我都不知道你的話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多。”

“是啊,為什麼呢。”CC似是而非的回答著。

也許她只是想補償些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和他在一起,作為一個旁觀者,她看到了太多,魯路修的悲傷隱忍,朱雀不自覺的占有慾,還有很多很多被忽略的東西。 

她也聽過外頭的人是怎麼說他的。 

可你們懂甚麼呢?

你們只知道他是皇帝,暴虐、狠戾、喜怒無常,是暴亂全世界的罪魁禍首。

你們哪裡知道,他只是個少年,想要給妹妹很多、很多的愛。

卻獨獨忘記了要愛自己。

 

1

 

魯路修站在窗台,這個圓弧型的露臺是他在布里塔尼亞皇宮最喜歡的地方。

他下意識地摸著白色的欄杆,發現回到皇宮之後,自己最常待的,就是這裡。

這裡足夠高,可以看得很遠,充足的陽光灑落下來,溫暖得讓人連心都要絞痛起來。

魯路修就待在這裡,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旁觀者一般,只要看著就好,也許是知道不久之後,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景色了吧,不管是藍天白雲、春季的鳥語花香、夏季總是炎熱而乾燥、秋季蕭瑟、卻很涼爽,還有冬天令人難忘的寒風刺骨,這個時節,娜娜莉每天總嚷著想吃火鍋。 

一年前的自己又怎麼會想到如今會是這種狀況呢。

他瞇著眼睛,想看清楚花園樹梢上,嫩綠色的樹葉。

看不清楚也沒關係,他記得的。

一直一直的看著,總是會記得的。

連眨眼都捨不得。

他想盡可能的記住,這個世界所有的景色。 

他知道,自己的視力正一點一點的流失。

什麼時候會完全看不見呢?

就像味覺一樣──如今的魯路修,再也嘗不出任何味道。

早在擁有GEASS的當初,他就有想到,天下並沒有白吃的午餐,GEASS這種東西,方便、而且比什麼都要有用,這麼好用的東西,怎麼可能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呢。

在最後的最後,還能擁有這樣的平靜,他幾乎要覺得已經知足了。

幾乎。

紫羅蘭色的雙眼,閃過一絲陰霾。

也許是明白生命即將走到盡頭,魯路修經常回想起很多很多過去的事情。 

大部分是關於娜娜莉的。

溫柔的、善解人意的娜娜莉。

他算盡了一切,為了只是娜娜莉的幸福──為此,他付出了所有能付的代價。

他想,未來的娜娜莉,會活得很幸福。

這樣就夠了。

他趴在窗台上向著陽光微笑,極力去忽略,心底一個小小的、小小的悶痛。

 

 

 

00

 

布里塔尼亞第99代皇帝魯路修‧V‧布里塔尼亞,遇刺身亡。

 

01

 

娜娜莉把自己關在王宮的溫室裡,誰都不見。

所有人都明白,魯路修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溫言軟語的安慰沒有任何用處,她的願望很簡單只有一個,但是沒有人能夠實現。 

也沒有人願意實現。

娜娜莉赤著雙腳坐在哥哥送給她的溫室裡,一個小小的角落,安靜一如往常。 

02

 

朱雀不是很確定這種飄浮感是怎麼回事。

他人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在說話、清楚的知道該做什麼,但他同時也在飄浮著,他感受不到對身體的控制權,一切的一切就像看著另外一個人在行動,而自己正遠遠的操縱著這副身軀。

臨時會議,就開在皇帝原本要前往的地方,大教堂的加冕廳。

參加的人,理所當然的有柯內莉亞、黎星刻、還有扇要、神樂耶……

朱雀在面具底下,反覆的看著這幾張熟悉的臉,卻怎麼也印不進腦海裡。

皇帝的身體安靜的躺在一旁的沙發,就在眾人的桌邊,朱雀身旁。

這畫面極其詭異,卻沒有人點破,任何人在說起未來如何因應時,都下意識的避開與這個人有關的話題──

朱雀不曉得這些人猜到了多少,關於魯路修和自己,出於什麼目的、為了什麼,這不是他們所關心的重點。

重點在於這種和平能持續多久,或是眼前所能見的未來有多少利益可圖。

國家大事永遠顧不上私情。

朱雀的拳頭鬆了又緊。

他的臉從今以後都會藏在面具底下,再也看不見任何表情。

而這也是魯路修所希望的。

03

 

零之鎮魂曲前一天,CC出現在朱雀的眼前。

朱雀不曉得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她,他們現在算是同盟,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沒有這個人,魯路修就不會擁有GEASS,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你看起來,就像想對我開槍一樣。”CC笑了。

“你一直都不笨。”朱雀回答。

“無所謂,你並不是第一個想這樣對我的人。”

朱雀看著她,表情複雜,“為什麼是魯路修?”

CC反問道,“為什麼不能是魯路修?”

朱雀說不出話來。 

“朱雀,結果你也是一樣,不懂他。”CC的眼神透露出的憂傷,是當時的朱雀不能明白的。

04

 

魯路修宣布成為布里塔尼亞第九十九代皇帝之後,就在這深遠的皇宮之中,朱雀常常感覺到隱藏在平靜表面之下的暗流。 

那是一種壓抑而且晦澀的平靜。

儘管表面上魯路修甚麼都沒說,但他有多麼厭惡這個地方,朱雀是知道的。

皇子皇女間的明爭暗鬥、死狀悽慘的母親、父親在這個地方剝奪他的記憶──而自己,也是幫兇之一。

我要毀了布里塔尼亞!

很久很久以前,魯路修這麼說過。 

殺了母親的傢伙、縱容母親被殺的傢伙、流放我和娜娜莉的傢伙──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個時候他們才幾歲呢?

十歲?十一歲?

朱雀想不起來了。

但是他記得,那一天。

 

05

 

那一天。

在日本還是日本的時候,孩子們都知道,兩國雖然沒有交戰,但布里塔尼亞人毫無疑問是日本人的敵人。

有著布里塔尼亞血統的孩子,在日本是注定要被欺負的,更何況是那兩個漂亮得像是從畫裡頭走出來的孩子。

朱雀終於趕到的時候,他看見魯路修用滿是傷痕的雙手保護娜娜莉,緊緊地、緊緊地把妹妹護在懷裡,用他小小的背承受著所有的辱罵聲和拳打腳踢,希望這骯髒的一切,永遠闖不進她純真的世界裡。 

朱雀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那瞬間,他只想著,要讓欺負這對兄妹的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當他回過神來,就只聽見娜娜莉害怕壓抑的抽泣聲,還有魯路修不斷不斷重複著的一句話。

沒事的,娜娜莉,沒事的……哥哥在這裡。

朱雀只覺得鼻子發酸,他無法再忍受一絲一毫,於是上前狠狠抱住他們,緊到不能再緊時,才發現自己也和娜娜莉一樣,害怕的在哭泣。

為了甚麼想改變這世界呢? 

要是魯路修,他一定會說一切都是為了娜娜莉。

想創造出一個讓娜娜莉幸福的生活著的世界。

那麼樞木朱雀是為了甚麼想改變這一切? 

朱雀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害怕,害怕失去。

他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日本也好、娜娜莉也好……

魯路修,也好。

 

06

 

手指,溫柔的撥開魯路修的額髮,朱雀撫著魯路修的臉,是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愛憐,擦去他嘴角的血跡,小心翼翼的擁著他,髮尾輕輕蹭著他的臉頰。

血,讓蒼白的唇重新有了色彩。

那一瞬間,朱雀忍不住想低下頭親吻他。

朱雀覺得有些困惑。

腦袋裡有什麼正在嗡嗡作響──而他找不到自己,他明明就只是待在這裡,哪裡也沒有去,但是他也不在這裡,他在動,在思考,但也就是這樣而已。

少了什麼呢。

他常常想起和魯路修還有娜娜莉一起度過的那段日子,那是他最珍視的回憶,也是他覺得最幸福的時光。

為什麼人不能回到從前呢? 

他想過一千遍──不,是一萬遍,和魯路修訂定協議時,他這樣想著,在魯路修進入皇宮,控制了一切之後,他的想法還是沒有變過──直到現在依然還是。

他可以為了國家殺死自己的父親,那麼為了世界,看著魯路修去死,理智上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但此刻,他只看得見小小的魯路修仰起同樣小小的臉,對著他微笑。

魯路修抱著娜娜莉的,瘦小而蒼白的手腕。

那白皙的手腕,支撐起同樣修長美麗的手指,放下一枚棋子,漂亮的臉是17歲的模樣,他笑著,Checkmate。

那雙手覆蓋在黑色的手套之下,戴著面具的ZERO說,樞木朱雀,加入我們。 

他看見魯路修撐著頭,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臉很無聊的樣子看著學生會的人們打鬧,紫水晶般的雙眼卻透露出幾絲溫柔。

不只一次,朱雀發現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看著自己,專注地,只看著自己。

畫面一轉,不同的場景,但他同樣看著自己,用鮮紅的左眼──他說,活下去。

朱雀,活下去。

他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汨汨的血瘋狂湧出,他在他的面具上留下鮮紅的手印。

朱雀想到在皇宮之中,每次見到他,他總是用憧憬的眼神看著窗外的陽光。

擦身而過時似乎想說些什麼的嘴唇,最終還是安靜的闔上了。

你想和我說什麼?

魯路修。

為什麼一句也不說呢。

為什麼那麼安靜。

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那麼寂寞。

為什麼,不能回到從前呢。

要是一切重頭,他會很努力、很努力的,不讓魯路修再露出這樣的表情。

魯路修為了娜娜莉而改變世界。

那樞木朱雀呢。

原本猶豫的唇,終是落到了皇帝冰涼的唇上。

樞木朱雀,為了什麼想要改變世界?

一切都是為了他啊──

那個明明痛到不行卻硬是咬牙忍下來,無論何時都以娜娜莉為第一優先,忘記了要愛自己的孩子。 

你忘記愛自己的話,就讓我來愛你。

把全世界的愛都給你。 

比夏莉多,比羅洛多,比你給娜娜莉的要多,比你對母親的思念還要更多──

朱雀不斷吻著他的唇、臉頰、頭髮、冰涼的指尖、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溫潤的水珠不斷的落下,落下,要是時間可以重來,他有好多話想和魯路修說,他太晚才明白,而那個人的隱藏早已成了習慣,來不及,一切都來不及,CC說的沒有錯,他不懂他──他從來都,不懂他。

 

07

 

朱雀,結果你也是一樣,不懂他。

我也不懂他……在他最想要被愛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察覺到,我們都忘記要給他愛,他跟我和你一樣,都只要一點點的愛就能生存下去,可到了最後,到了他已經什麼都不需要的時候,我們究竟要給他什麼?

CC美麗的臉龐,透出了些許疲憊。

朱雀,一切都結束了。

 

08

 

娜娜莉原本以為這獨自一人的悲傷,會一直持續到永恆。

長年的失明,讓娜娜莉具有比一般人還要好的耳力,她遠遠的就聽見皮鞋叩咚叩咚的聲響。

就這樣走過去吧,不要過來。

不要靠近她。

可事與願違。

來的人是ZERO。

他把皇帝已然冰冷的身軀,放在離娜娜莉只有幾步之遙的地上。

娜娜莉忘記了自己雙腳無法行走

忘記了自己坐在輪椅上

她只看的見他

只想觸碰他

她的兄長

為了她背棄全世界的,最喜歡的哥哥。

她是知道的。

他想要給她,很多、很多的愛。

 

耳朵邊彷彿還聽得見魯路修的聲音,他一遍又一遍的說,娜娜莉,沒事的,我在這裡。

 

我只要哥哥

只要哥哥活著

只要活著,說謊也無所謂

不愛我也無所謂

 

我也可以給你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愛

比你給的更多

 

可是你在這裡的話,為什麼不說話呢?

說話啊!說你愛我,永遠不離開,我們要一起生活,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哪裡都是家。

哥哥,為什麼你又要對我說謊呢?

我的家呢?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家啊──

朱雀站在一旁。

這場景,何其熟悉。

好多好多年以前,他們也是這樣,抱在一起,那時候娜娜莉只敢小聲的哭,而魯路修,魯路修會用最溫柔的聲音安撫她。

彷彿是永遠停不下來的悲傷,淚水止都止不住,她卻顫抖著雙唇,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是太過絕望的悲傷啊……

朱雀面具底下的臉幾乎變形般的扭曲起來。

他轉身,飛快的,逃走般的離開。

場景再熟悉,也永遠都和從前不同──

那對兄妹已經長大了。

他再也沒有能力趕走欺負他們的傢伙,也無法大哭著把他們通通抱進懷裡。

他明明決定了要保護好他,這個永遠不懂得愛自己的笨蛋,他明明希望魯路修過得比誰都幸福,應該要給他全世界的愛,可為什麼當他和魯路修重逢之後,卻一直在重複著背叛與被背叛,他甚至對娜娜莉說了謊,一直以來,他都在對娜娜莉說謊──

就連多一秒鐘都無法忍受,他無法控制的奔跑起來,走廊怎麼這麼長,彷彿沒有盡頭一樣,娜娜莉的悲傷、自己的內疚、絕望,他想大吼大叫著把全部的情緒都發洩出來,有用嗎?這樣有用嗎?

心裡面早就已經有一把刀在割,只是從來沒有像這樣硬生生的被刨開一個洞,他要怎麼面對這個鮮血淋漓的事實?要怎樣才不會這麼難受?是不是要把心臟挖出來?是這樣嗎?是嗎?是嗎?!朱雀哭不出來,他再也哭不出來,樞木朱雀死了,跟著皇帝魯路修一起死了,那把劍刺穿的是兩個人,現在在這裡的人是ZERO,是全世界的ZERO!

走廊的盡頭,是魯路修喜歡的窗台──他衝向欄杆,奮力握住它,他感覺自己被鋪天蓋地的陽光包圍,溫暖而真實,晃得他幾乎無法睜開眼,耳邊突然爆出一陣歡呼──

“ZERO!ZERO!ZERO!”

“ZERO!ZERO!ZERO!”

 他終於適應了光線,看見高聳的窗台底下,黑壓壓的人群,那是喜悅的、崇拜的、對未來充滿希望的聲音,這讓朱雀感到一陣灌頂般的覺悟── 

此時他才真正的明白,樞木朱雀的確已經,死了。

 

09

 

有人說要把皇帝的屍體吊在城門。

有人說,這種人,只配曝屍荒野,成為野獸的餌食。

 最後,皇帝還是下葬在皇陵,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裡。

葬禮當天,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節奏極其低調而安靜。

 娜娜莉坐在輪椅上,神情麻木。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沒有一個人、一句話,能夠引起她的注意。

她就只是這樣呆呆的坐著,注視著那片新掘的土地,和那塊潔白色的墓碑。

本來就寥寥無幾的人群早已散去,娜娜莉恍惚的想起從前,媽媽死掉之後,也是在這裡,魯路修抱著年紀尚幼的自己,一直在哭。

那時候她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小小的臉埋在哥哥同樣小小的胸口裡,心臟的跳動聲,還有這個溫度,就是她小小世界的全部。

如果可以她希望哥哥可以不要那麼悲傷,媽媽不在了,不是還有娜娜莉嗎。

他明明就不是只有一個人啊,可這些話誰能來告訴他……

娜娜莉用她小小的手,緊緊抓住哥哥背後的衣服。

 朱雀,就在這個狀態中,闖進他們的生活。

和朱雀在一起的時候,幸福到就像媽媽還在一樣。

如果是朱雀的話,一定可以理解魯路修──這個認知,幾乎一直持續到了最後。

幾乎。

ZERO直到葬禮結束的時候都沒有出現。

最後一次看見他,ZERO在她眼前放下皇帝的屍體。

他什麼都沒有說。

 最後,娜娜莉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遠。

 她也什麼都沒有說。

可娜娜莉是知道的。

知道那張面具底下的人有著怎樣的表情。

 一定是空白的、麻木的、死灰的,一張臉。

 就算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真正的看過朱雀的臉,她還是知道的。

她認識他,就和他認識他一樣久。

 那一天。

 死去的,是兩個人啊……

 娜娜莉終於無法克制地,大哭出聲──心底最深處那股存在很久很久的哀傷,泉湧般的滿溢出來,那情緒化成了電流般的麻木襲擊著四肢百骸,比之前所有痛苦的總合加起來還要更令人難過。

 對不起,對不起……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

 她只能坐在那個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中,失聲痛哭。

 

10

 

一切都是從那時開始的。

CC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想到很久很久之前,有個卑微又怯懦的少女

她想要美麗的鮮花、漂亮的衣裳,還有數不盡的關愛眼光。

 她想要很多、很多的愛。

CC想,要是那人能活過來,要是一切都不曾發生──

 她也會給的。

你忘了給自己的,我會給你。

很多

很多

很多

很多

即使是這早已不懂愛人之身,所能給予的,最扭曲的,愛。

 

END

 

寫這篇時是第二遍看完崩潰突發

直到五年後的最近,看完第三遍又掉一次坑。

騎士帝是我心中永遠的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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